98 慨而歌

⚠️戮世摩罗被踩头预警









魔世的顽抗抵挡不住中原人凶猛的攻势,节节败退。而这败势,被昂然站在战场中央的戮世摩罗截断。

“你们就要这样认输?”他缓缓拔出逆神,让所有经过他的魔兵集结在他身旁,“修罗国度莫非就要这样认输吗?”

集结成列的魔兵越来越多,中原人在步步逼近。戮世摩罗昂首挺胸。将逆神扬向灰色的天际线,高声喝道:

“你们的帝尊在此!战!”

中原人由来路步步地退。戮世摩罗逆神在前,向中原人宣布着他的调查成果。

“你们的将领,现在是不是在找我?不用急,林北来了。”

他的逆神流转着阴冷的绿色光芒。

“本帝尊一去,就调查出了惊天的秘密。亏你们这帮人忍得住这样一而再,再而三地败——”

逆神指着带领士兵缓步后退的中原将领的胸口。

“原来是为了引魔兵入河!鳞族在岸上留下的行军痕迹,明显要跟某支部队打配合。而那些痕迹,全部指往两岸河。两岸河只有死人,他们配合的是鬼吗?我再一想——”

戮世摩罗冷笑。

“林北从未见过你们的人打扫战场。两岸河底的死人装得真正彻底,他们才是与岸上鳞族里应外合的伏兵。你们的算盘,林北说得对不对?”

“别胡咧咧了,你这死鸭子!*”中原方有一人嚷道,“之前还说我们将领缺脑,现在被他耍了就不说了!”

戮世摩罗一道刀气过去,呛声的那人应声倒地。胜邪封盾的行列一阵骚动,将那人的尸体抬去后方。他们的队伍更加紧密,只是仍然没能拦住戮世摩罗迫近的杀阵。

胜邪封盾被一行行逼进两岸河。他们带着沉默的怒火,瞪视着将魔军布置在两岸河两岸,最后蹲下来整理仪容的帝尊。

“河底的淤泥,也是时候该清理了。”戮世摩罗将刘海理顺,向后一撩,露出一个称得上阳光的笑容。

“放水。”他说。

“咚”的一声,欲星移将玉如意叩在沙盘上。

“倘若你的计划成真,布局应当如此。”他将如意放在一边,迅速摆布起了沙盘,“中原与魔兵拉锯,尽可能让他们停留在两岸河范围;鳞族循水而下,借水势扑灭魔兵;苗疆蛰伏四方山,作为中原的呼应。”

他看着李霸地。

“这样安排,与先前计划又有何不同?”

“哦,这个又不是最终布局。”李霸地说,“最终布局是……”

汹涌的河水滚滚而来,将河中胜邪封盾兵将悉数吞没。河面迅速平静下来,大自然的力量如此磅礴,仿佛连被侵略者那长久压抑的苦难与血泪也能掩盖。

又过了许久,没有尸体浮上水面,想来是被流水冲走了。戮世摩罗踩上胜邪封盾搭建的浮桥,黑色的小高跟踏出愉悦的节奏。

这一战赢,中原就尽入囊中了。胜邪封盾是难缠的对手,但那又如何?是魔世,是自己胜……

他的脚踝,被一双湿淋淋的手紧紧钳住。从水下冒出的愤怒双眼,映出戮世摩罗难得的慌乱:

“小绿毛!你带恶魔入人间,老子送你下地狱!死来!”

“鳞族也在水底啊。”李霸地将“鳞”字旗挪进代表河流的蓝色区域。

浮桥应声而断。刹那间,戮世摩罗陷入冰冷的河水。脚上的钳制没有放松,一时间他只能看着——

水底许多趴伏的人影站起了身,他们扯下头盔,鳞族特有的蓝发在水中漂浮,鳞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他们将另外一些人影,那些真正的中原人托举起来,送他们上岸,好让中原人融进岸上乱纷纷的刀光剑影。

一个魔兵在他眼前沉下水。魔躯沉重,一旦落水再无上浮可能。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向帝尊求救,而他的脖子先一步被鳞族撕开,大团热血染红了戮世摩罗的视野。被推下来的?为什么还有伏兵?怎么会还有埋伏?

脚腕上的钳制极短地松了一下,戮世摩罗立刻回踢反击,却遭到更强劲的压制。之前按住他脚的中原人开始向上游,重重地踩了一下他的头顶。

这混账——戮世摩罗伸出手要抓住他,身旁却涌现了更多蓝发的鳞族,他们按住戮世摩罗的四肢,带着他向深处继续下潜。

戮世摩罗开始呛水。满怀的愤怒、疑惑和不甘强迫他继续思考。哪里出了问题?自己忽视了什么地方?还是说,这个计划其实……

“我将这个计划再为三位前辈梳理一遍。”李霸地去帐篷外面折了根树枝回来比划地图,总是举着胳膊太难受了。正好有树桃花开得晚,他便折一枝桃花带回。

“实际上,一开始它只是个笼统的骨架:以大军将魔世包围圈扯开缺口反复拉扯,逼迫魔世打开水路,蛰伏鳞族再伺机而出。经过对地形与实际情况的分析,现在的计划共三个阶段。

“第一阶段,名合实分。军长先别着急,我稍后解释。在统一着装、统一训练的前提下,中苗鳞各出一部分军队分成四队埋伏四方山周围,此为乙部队。其余的士兵为甲部队,引导魔世前往河流,在河床处假装被魔兵打散,实则任务如下:中原士兵占据河床四周有利地形,掩护鳞族士兵埋伏于河床;苗族士兵前往四方山,与第一队乙苗士兵共同守卫四方山西北方,尽可能兼顾北方与西方两个出口。

“第二阶段,其实是考验心态的一战。乙一队二队中鳞将魔引向河对岸,与甲中合流;此时乙鳞与甲鳞会合,埋伏于河床。甲乙中共同对抗魔世,最后诈败,再次将魔世引向河床。甲苗与乙苗二队守护四方山西南方,同样尽量兼顾两个入口。我说考验心态是因为,在这个阶段士兵很容易急躁,还请盾主一定做好工作。

“第三阶段,则为反攻。毕竟当魔世第三次冲向河床,不说戮世摩罗,再笨的将领也知道要放水了。甲乙中行往河床时,甲乙鳞混入其中。魔军也许半渡而击,也许不会,但不影响放水后甲中乙三队、四队中包抄后方,乙四队苗配合甲乙中,乙三队苗防护四方山东南方向,兼顾两个入口。”

李霸地一边介绍,一边将代表军队的旗帜在沙盘上挪移。梁皇无忌侧过身,与铁骕求衣和欲星移窃窃私语起来。

“第四阶段呢?”铁骕求衣说,“四方山东北处尚有空缺,你的打算是什么?”

“我打算辛苦一下盾主。”李霸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“只有盾主能够运起阻挡魔兵的阵法啊。这个应该比九宫天火壁容易吧?”

梁皇无忌说:“我会的术法很多,你这样讲,心中莫非有着落了。你想要哪一种?”

李霸地回忆起龙晓月给他贴的招式。

“最好是法焰梵印。”他说,“听起来跟佛教有关,能够最大程度削弱魔兵。”

“还能拦住你啊。”梁皇无忌使巧劲别开网中人与他相对的掌力。气劲轰然炸开,又被阵法弹回,来不及躲避的魔兵顿时纷纷毙命,死伤惨重。

网中人攥紧了拳头。要过这个口子,果然不是那么容易。他受帝尊命令,领兵随炽阎天一同奇袭四方山,中途遭遇陌生武者拦路。来人自称青衫君,武功着实有两把刷子。炽阎天自愿留下与青衫君对阵,他自己则继续向前,不曾想遇到昔日同事拦路。

“杀自己的同僚,你该感到羞愧。”网中人说,“为了人世,你就做到这种地步?”

梁皇无忌微笑着加强了阵法。

“我的同僚,不会妄想侵吞他人的财产,为一己私欲毁灭别人的家园。”他说,“更不会凌辱弱小,狂妄自大。我保护的是人世,也是这世间公义。”

法焰在阵中熊熊燃烧,耀眼梵印将魔兵封锁在阵中,进退不得。网中人虽重兵在握,可一时间也拿这阵术没办法,毕竟它的用途就是针对魔。

如果是身为人族的帝尊……

“爱将啊,想我了吗?”

真是说人人到。网中人回头望去,只见戮世摩罗湿漉漉地挂了一身水和血,可是眼睛很亮,看起来非常亢奋。他大步走到网中人身边,走进阵法中,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“啊,这里真暖和。爱将,听我讲——我想来想去,想到胜邪封盾费尽心思让鳞族进河,一气封锁了东西南三个方向,正正好漏下北。你这个方向,本帝尊赌对了。现在本帝尊真正要进山,看看中原的混账们死守的究竟是什么玩意。”

戮世摩罗拖着逆神,大咧咧从梁皇无忌身边走过。

“然后,恁北要将他碎尸万段!”

“说起来,坤仪载星如此煞费苦心,却仍留下一个漏洞。”欲星移捏起“帅”字旗,插在四方山上,“东南西北你漏下北,盾主专长又只针对魔。你将戮世摩罗迎入四方山,却未安排人手对付他,这是为何?”

李霸地将桃花枝插在沙盘上的四方山顶,和“帅”字旗挨在一块。

“我就是对付他的那个人。”他看着欲星移。

如今桃花谢了尚未开,李霸地要等的人也还没来,雪倒是越下越大了。他心里祈祷着千万别刮风,铁骕求衣那风雪一般凛冽的质问,他真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。他望着北方山口那被雪揉乱的乌云,心里不由自主浮现出铁骕求衣铁塔一般压迫过来的身形。

“我还有问题。”铁骕求衣这样说。李霸地至今记得他那雄狮一般的威压,可在此之上,是十分尖锐的快速提问:

“为什么将所有的军队划归一方管理?”

“为什么分兵添油,平白给军队调度增添麻烦?”

“为什么不将阵法设在离河较近的方位?”

“如果戮世摩罗不放水该怎么办?”

“如果戮世摩罗只攻四方山,你要怎样?”

“倘若魔世不中计,该当如何?”

旋风般的提问后,是死一样的寂静。铁骕求衣在等,在观察。

李霸地用指甲掐了一下手心。没关系,一句一句回答。

“划归一方,是因为这个计划的核心是败而非胜,需要绝对的执行。胜邪封盾一年之内迅速缩减魔世据地,期间打出多次迂回包抄战术,说明他们的配合是最好的。”

“这样分组,军队调度的确困难;但战场广阔,这样安排能保证每队士兵基本上都有机会休息,节省体力完成最终的目标。”

“东北很远,远就对了!追逐战的消耗会使魔兵失去士气与戒心。此外与魔相克的佛国正在四方山东北,将魔兵驱往此处事半功倍,只需盾主加以配合就好。”

“这两个问题,我一并回答。倘若有变,军长原计划备案仍在,按原计划执行就好。而且魔世有黑瞳在,会发现鳞族在岸上行军的痕迹,放水的可能性,我想更大。”

“而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,也可以回答第一个问题。”李霸地直视着铁骕求衣,“胜邪封盾被魔世视为眼中钉,他们必须绞杀胜邪封盾。决胜负的必然带来主动权在我的必然,他们必然中计!”

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帐篷中回响。李霸地压抑住砰砰的心跳,缓缓道:

“其实我始终疑惑,为什么各位前辈会要我来谋划战局?这个问题的答案,师相早已说过:新的可能。对戮世摩罗来说,我很陌生,我的参与所造成的一切变化,都是不可控的。

“正巧,我的想法也十分标新立异。就算你们不信……这些都要归功于初代村长,和我那精通灵犀术的朋友丹心映骨·月昭星。村长启发了月昭星,月昭星教会了我,一代代夏华村人的智慧,最终孕育出这个计划。

“而这,就是你们要的,新的可能。”

李霸地吐出的一口气让众人也舒缓了下来。

“欲星移做人总算没有过于失败,我推荐的人选,还能用吧?”原来是欲星移主张把自己拉到这来的。

“但是侠士且慢。”还来?“鳞族一向对外温和,不好战也不避战。戮世摩罗要针对鳞族,倘若不是堵塞水道而是监视水流,侠士又当如何?”

李霸地抓了抓头发,叉起腰:“所以你是觉得,戮世摩罗会因为鳞族攻击力不强而放松警惕?那就展现攻击力嘛!凶狠!嗜血!残暴!比如在魔兵下河洗澡的时候把他们丁丁噶下来!”

铁骕求衣咳嗽一声,梁皇无忌悄悄掐了个清心诀。

欲星移喝了口茶水,叹道:“欲星移做人,终究还是失败。”

不过,李霸地对这个笑话的效果还挺满意。他打坐打累了,站起身来回踱着步子。戮世摩罗会这么慢吗?

有身影出现在山口。李霸地连忙按住秋霜切玉,警惕起来。不是一个人,是三个人。戮世摩罗还有帮手吗?

三个人影慢慢清晰,一棕一白一蓝,原来是勾肩搭背的中苗鳞三方士兵。他们看到李霸地,挥着头盔欢快地跑过来,拦腰抱起李霸地就向上抛。

“赢了!我们赢了!坤仪载星万岁!!”

“好了,好了!放我下来!”被抛上抛下的感觉十分奇妙,但未见戮世摩罗行踪,李霸地不能在山上久待。他看到越来越多的士兵聚集在他周围,问道:“魔世情况怎么样了?戮世摩罗在哪?”

一个传令兵打扮的士兵挤了过来:“跟你说的一样!这会大部队正在把魔兵赶往佛国,到那里有他们受的!”

“还有,我看见的戮世摩罗!”另一个士兵挥着手,“他撵着一个穿白衣服的也往佛国去。但是那个白衣服,我看着好像史艳文,他不是死了吗?”

“不管史艳文是人是鬼,到了佛国,戮世摩罗肯定活不了。”李霸地整理好衣服,“我们别在这里站着!出发,去佛国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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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死鸭子嘴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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